他们是这样逃的：长津湖战役中的美军环形防御圈

原题：宋时轮将军的毕生遗憾，第九兵团在长津湖的最后一击

陆战一师突围

一 第九兵团的最后一击。

当柳潭里的美军两个团到达下碣隅里后，对于第九兵团来说，长津湖战役其实已经失败了。但是，在12月4日白天，毛泽东和彭德怀居然并不完全清楚这边的战况，以为下碣隅里的美陆战1团及数支增援部队已被第九兵团基本歼灭，柳潭里和下碣隅里还有部分美军在固守待援，因此希望将下碣隅里残敌歼灭，留下柳潭里的残敌以利于引诱美军增援，由二十六军南调用于打援。原因么不用我讲了。

于是4日晚10时，宋时轮等报告：二十六军正在接替二十军，准备5日晚攻击下碣隅里，二十军58师和60师即将进入黄草岭及以南地带准备打援，89师进入古土里和五老里之间的上、下通里地带。二十七军大部正在与柳潭里逃敌激战。

于是毛泽东回电：所述战役部署甚好。

实际情况是：二十七军已基本与美军脱离接触，正准备转入休整。二十军58师、60师、89师正准备执行命令向南转移，59师配合攻击下碣隅里。

而二十六军（78师未行动，依然奉命监视惠山方向美军）自奉命南下后，于12月1日赶到长津湖北的袂物里一线，此时他们接到的命令是3日晚总攻，76师、77师在东西北三面包围，88师进至下碣隅里南，对南警戒向北进攻。但各部均未到达，于是改为4日晚总攻。4日，仅76师到达指定位置，再次改为5日晚总攻。5日，77师、88师仍未赶到，又改为6日晚总攻。5日晚，守卫东山7天7夜的58师172团与二十六军交接了阵地，向南转移。6日晚，58师和60师基本进至预定地域。

6日白天志愿军的兵力为：

二十六军3个师（因空袭和冻伤有一定的减员），已不满3万人。

二十军58师172团缩编为8个排，173团缩编为11个排，174团缩编为17个排，约800人。

59师不明。

60师178团缩编为5个连，179团缩编为4个连，180团情况稍好，未缩编，总人数不明，但估计不会超过3000人。

89师情况最好，还有近8000人。

二十七军79师缩编为5个步兵连和2个机炮连，80师缩编为8个步兵连和2个机炮连，81师缩编为17个步兵连，94师缩编为9个步兵连，缩编之后每连战斗人员也不过四五十人，约2000人。

这些是志愿军当时还能战斗的人员。

美军这边的情况是：

柳潭里美军突围至下碣隅里后，下碣隅里的总兵力达到约1万人，其中美陆战1师约8000人、美十军近2000人、英军第41特遣队125人、韩军约40人。

在这种情况下，第九兵团对上没有汇报真实情况，还想着把预备队二十六军用上去，来歼灭下碣隅里美军。这是因为从战场态势来看第九兵团还是比较好，美陆战1师还是在第九兵团的重重包围之中。可能宋时轮认为自己手上还有一把黑桃同花顺，当他把这副牌打出去时美军肯定完蛋，这将是压垮陆战一师的最后根稻草。

现在我们来看看，到了这个时候还该不该把战役进行下去。打到此时第九兵团只取得了一些局部的胜利，而战役目的——围歼美军陆战1师这个目标越来越可望而不可及。现在，可以看到即将正面围攻下碣隅里的二十六军加上59师兵力也不足3万人，敌我兵力对比不到1:：3，火力居于绝对劣势。

进行阻击的二十军58师和60师约3800多人，宋时轮报告说是打援，用3800人打援，恐怕他自己都不相信，事实上是阻击才差不多。而且这2个师已经弹尽粮绝，御寒无力，极度疲敝，其实根本无力再战。

更重要的是美军虽然还是被包围，但已从最初的分割为三块变成了一个大整块，第九兵团想要再次分割美军已经不可能了，没有能力分割美军根本不可能实现歼灭。你得把整块的打破，分成小块，才能一口一口吃掉呀。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己而知彼，一胜一负；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现在第九兵团的决心还是要吃掉陆战一师，它所依据的就是战场态势还是包围敌人，态势貌似太有利了，实在不甘心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下还是让他眼里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这是种输红了眼的赌徒心理，二十六军就是九兵团的最后一注，希望通过这注能够翻盘，如果能翻盘对上就能说得过去。这是纯粹的赌博。

战争，不是赌博。第九兵团的作战机关完全没有分析自己的情况：战力不强，弹药不足，部队饥饿疲惫，冻死冻伤翻翻的增加，头上的敌机威胁一天比一天严重（12月1日起美海军航空兵开始全力保障陆战1师战斗）。更是完全没有分析美军的情况：部队集结，战力提高；伤员后送，没有累赘；背水一战，视死如归；战机密布，火力密集；战斗力已经远远超过了第九兵团，可以说是大大低估了美军的实力。要不是美军忌惮志愿军战士们英勇奋战的精神和现在的战场态势，使得麦克阿瑟和史密斯等人没发现第九兵团已是强弩之末；要是东线美军敢于主动出击，第九兵团马上会大踏步后退，整个第二次战役的局势都可能会因为第九兵团而逆转。这个就是“不知己不知彼，每战必殆”，宋时轮没机会赢了。

在宋时轮调兵遣将的时候，美陆战1师也在紧张的部署突围。在志愿军二十六军还没到位时，美军已经准备突围了。

12月4日，下碣隅里美军讨论了突围方案。在之前的柳潭里突围中，虽然美军一再吹嘘，实际上组织的一般，最后为了加快速度逃命，战斗队形都顾不上了。看样子史密斯准备给手下的团长露一手，上上课。这个人没什么全局眼光，但战术上还是很扎实的。

像他这种人未必有多少指挥天赋，但却实实在在是个优秀的军人，一板一眼、中规中矩的指挥让你很难找到破绽。这种人在任何一个国家的军队里都会是中坚力量，对敌对方来说他绝不讨人喜欢。在他的指挥下陆战1师的突围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样的战例往往会有很多的研究价值。

那么我们来看看，陆战1师要突围，他们要保证关键是什么？其实就是要保证在运动中环形防御圈的完整。先看图。

做为一支突围的部队，保持环形防御圈是最起码的，而且我们从美军防御圈拉伸示意图可以看到：

这个环形防御圈随着突围行动由一个圆慢慢拉伸为一个细长的椭圆，然后再慢慢恢复为一个圆。那么在保持防御圈的基础上，第二个要做到的就是要占领一处前进阵地，这是圆向椭圆变化的第一步。第三个呢，就是一定要保证后方安全，这就是说要在圆的后部占领一个牢固的阻击阵地；这就是东山，现在在志愿军手上。最后一个，就是要尽可能的缩短防御圈拉伸为细长形椭圆的时间，这个是整个防御圈最薄弱的时刻，一旦长时间陷入这样的形状会有很大的被分割的风险。

基于对整个突围行动的考虑，陆战一师师长史密斯对下碣隅里的部队进行了整编，编成两个团战斗群：

陆战5团战斗群，陆战5团，配属陆战1团第3营、英军第41特遣队、第1工兵营A连、第1通信营分遣队、陆战1师第2辎重队（下辖卫生营、勤务营、第1汽车运输营分遣队、陆军第10战斗工兵营D连、陆军第513、第515汽车连和宪兵连交通排，由陆战1师第1坦克营营长亨利.米伦中校为队长）、陆军第31步兵团坦克连、第11炮兵团第1营和第2营D连（共4个105毫米榴弹炮连）。这个战斗群负责保障环形防御圈的上半部圆的安全。

陆战7团战斗群，陆战7团，配属陆军暂编营（由陆军第7步兵师残部编成）、第1工兵营D连、第1通信营分遣队、陆战1师第1辎重队（下辖师部营、第10军司令部分遣队、第1汽车运输营主力和宪兵连主力，由陆战1师第1勤务营营长切尔斯.班克斯中校为队长）、第1坦克营D连、第11炮兵团第3营和第4营L连（共3个105毫米榴弹炮连和1个155毫米榴弹炮连）。这个战斗群负责保障环形防御圈的下半部圆的安全。

另外，为了掩护陆战1师从下碣隅里的撤退，美国海军的快速反应航母 “CV-32莱特号”、“CV-45福吉谷号”、“菲律宾海号”、“普林斯顿号”，护卫航母“培登海峡号”、“西西里号”，轻型航母“巴丹号”共7艘搭载着大量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的航空母舰陆续聚集到兴南港外的海面上。12月4日，航母完成集结。还有在兴南以西连浦机场上的战机也被赋予了掩护陆战1师的任务。这样，就一共有500架飞机被投入到了陆战1师撤离下碣隅里的掩护行动当中。美海军陆战队头顶上形成了强大的空中火力网。海军陆战队就是好啊，美国陆军哪有这么强的支援。

美军计划在12月6日凌晨4时30分开始行动，史密斯在行动开始前坐直升机进至古土里进行指挥。

作者简介：王正兴，原解放军某野战部队军官，曾在步兵分队、司令部、后勤部等单位任职，致力于战史学和战术学研究，对军队战术及非战争行动有个人独到的理解。其著作《这才是战争》于2014年5月、6月，凤凰卫视“开卷八分钟”栏目分两期推荐。他的公众号名亦为“这才是战争”，欢迎关注。